来啦？
小板凳坐好哦！
故事要开始啦~
1
从我记事起，每年暑假我都会回乡下陪外婆，然后在依山傍水的小村庄里度过整个暑假。
不仅是因为外婆会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，更是由于夏日傍晚，在栽有夹竹桃的院子里，明月清风下的凉席蒲扇，我喜欢缠着外婆听她讲故事，和问很多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。
“从前有座山，山上有座庙，庙里有个小和尚。一年冬天里，小和尚遇到一只小狐狸。
相遇后，小和尚的日子不再孤单，因为拥有了第一个可以玩耍和诉说的伙伴。
小狐狸每天都在小和尚身边打转，缩在衣袖里听小和尚在禅堂里念诵经书，以及和小和尚一起待在梨树下看星空。
然而，三年后的一天，小狐狸不见了。”
外婆笑着问我：“婉儿知道小狐狸去哪儿了吗？”
“小狐狸是去冬眠了，醒来后又会回来找小和尚。”我稚嫩的回答。
外婆乐呵：“婉儿丫头答对了，奖励一颗糖果。小狐狸要长大，而长大需要睡觉。”
那一刻，我满怀欣喜，想着小狐狸和小和尚会永远的在一起。但许多年后，我长大才知道，狐狸的一生只有短短十几年，故事中的小狐狸告别小和尚，去了远方，没有再回来，因为你我这一生，只能同行一程。
“外婆，人为什么喜欢吃糖?”
“因为有时候生活很苦，你要自己给自己一些甜头，生活才能继续。”
“外婆，我们为什么会老去？”
“因为婉儿长大了，外婆就会变老。”
我扑进外婆的怀里，哽咽的说：“我不想长大，更不要外婆变老，我要每年暑假都陪外婆。”
“好丫头。”外婆摸着我的头，“外婆到了一定年纪，才明白，人这一生，都会走，只是早和晚罢了。外婆现在还陪着你。”
“外婆，你怎么懂这么多?”
“都是你外公教的。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……”
2
外公是村里的大才子，上过私塾，读过四书五经，明白书中很多的故事，可后来因为时代动荡，导致家道中落。
但20岁的外婆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了大她三岁的外公，就因为遇见外公时，穿着素色长褂的外公说的一句话：
从前的从前没有胭脂，姑娘的脸只为情郎红。
大喜那天，正值合欢抽条的四月，外婆带着满心的欢喜，入了外公的门槛。
“我算是不枉此生，抱得美人归。”外公端来洗脚水，对害羞的外婆说。
“那你会对我好?”外婆秋波流转，小心翼翼的问。
外公温柔的脱下外婆的鞋，给她洗脚，肯定的回答：“会。好不容易才娶到你，得珍惜！我给你洗一辈子脚。”
当晚，外婆和外公说了很久的话，大部分都是有关自己同甘共苦的决心。
外公也悄悄的告诉外婆，遇见她是在去年清浅的三月，她在田埂间随风奔跑，被风吹起的花布裙子，辉映她脸上灿烂的笑容。那时，外公就下定决心要娶到外婆，所以开始接近外婆。
外婆笑骂外公，被外公用力的抱住，然后在她的耳旁低语：“我一定对你好好的！”
后来，外婆开始忙忙碌碌往返于灶台与田地之间，而外公则在生产大队当助理。
每天晚上，外婆都会做好饭菜等外公回家，而外公也会带一些新奇玩意给外婆，也就是在那时，外婆喜欢上吃五彩缤纷的纸包糖，且外公每天都会给外婆洗脚。
生活虽过得很辛苦，但外婆乐此不疲。
外公问：“你知道天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星星？”
外婆摇头。
“听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，都是一个离开的人。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种夹竹桃？”
外婆笑着答：“为了这院子好看。”
“好看的夹竹桃有毒。传说砍了它的枝条，穿成羊肉串，用小火细细的烤，汁液渗透到肉里，可以杀死负心人。”外公故意的吓唬外婆。
“如果你辜负我，我就这么做。”外婆生气的说。
见状，外公紧紧握住外婆的手，“怎么会呢！往后的日子很长，我们慢慢走。”
3
一年除夕，外婆穿上外公给她买的大红衣裳，端坐在镜子前，等着外公为她梳上好看的头发。看着镜子里的人儿，外公笑语盈盈的说：“我这手艺不错吧。我可是跟队里主任学了好久。”
“你一个大男人，学这些干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喜欢你！”外公第一次对外婆很认真的说出自己的真心话。
一瞬间，外婆就害羞的红了脸，没想到外公的真心话说的这样直接，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文绉绉的他。
吃过年夜饭，外公拉着外婆爬上村后的山坡。明月当空，一片繁星闪烁，外婆依偎在外公的怀里，静静听他的诉说。
“听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颗千年树妖，可困于无法行动，它整日苦闷，垂头丧气，时常造成村里狂风大作。
有一天，村里所有人拿着斧头和铁锄来到它的身旁，说要砍掉它做柴火，因为树大招风，吹倒了好多庄稼。
可在村里人要动手时，被山上庙里来的老和尚给阻止了。因为他说。”
“他说什么了？”外婆迷糊的问。
外公大笑：
“我佛慈悲。后来啊，老和尚整日整夜陪着古树，保护它，直到老去。
千年树妖对和尚很是感激。老和尚走的那天，风轻摇叶，树妖感叹，以后一定要做云游四海的生灵。佛经常说轮回，所以后面的故事要到下一世了。”
“佛也说过，相遇是缘。而遇见你。”
还未等外婆说完。外公就低头迎上来堵住外婆的嘴。外婆清晰的感受得到外公温热的嘴唇，以及听到外公说：
“遇见你，不是偶然，而是我在找你！”
“你这个文绉绉的男人。总是欺负我！”外婆嗔怪。
外公开心的大笑起来，抱起外婆，就往回家的方向走。月光洒落一地，给两个正欢声笑语的人儿度上洁白的光辉，很是醉人。
4
成亲的第四年里，外婆怀上了我的母亲。那天，外公开心的一整夜没睡，他不停的给外婆倒热水，嘘寒问暖，和小心翼翼的用被子将自己和外婆分开睡。
外婆笑怪外公太过小心。而外公激动的道：“以后所有的事，洗衣服，做饭，扫地，农活，都我来做。”
“我哪有那么娇贵。”外婆笑吟吟的说。
但外婆又怎能说得过满腹诗书的外公。于是，在外公做家务的时候，外婆则在其身边指导。然而还是少不了呛眼睛的厨房。外公的第一次烧柴火，就被熏红了眼。外婆因这件事笑了外公好几天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，外公对即将到来的初为人父满怀期待，而外婆脸上每天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外公和外婆其乐融融，并一起携手相信日子会一直美好下去。
但命运都喜欢开玩笑，不是吗？喜欢将美好的事物变得不那么美满。
外公在外婆怀胎八月的时候，医院，被检查出脑脓肿。外婆拿着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，在病房外哭的泣不成声。
外婆明白，在外公进入手术室的那刻起，他面临的是九死一生。
手术时间长达12小时，然后直接送重症监护室，外婆连外公一面都没见上。但至少手术成功，就还有希望，外婆坐在监护室门外安慰自己。
29个日夜的守护，外婆每天梳着外公喜欢的头发生活在了监护室的门口。她说，希望外公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美丽的自己。
但最后外公还是走了。
外婆拿起外公冰凉的手抚摸自己肚中的孩子，流泪说：“这是你最后一次摸她了。希望下一世，我还能遇见你。”
外婆把外公带回了家，在他下葬的地方种了两排夹竹桃。下葬那天，外婆是最后走的，她悄悄对外公说了好多话。
“我倒想你辜负我，这样你是不是还可以活着?”
5
我十三岁那年最后一次回去陪外婆，外婆已白发鬓鬓，满脸皱纹，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沟壑纵横的痕迹。
从前的夏日夜晚，我可以躺在外婆怀里，听她的故事入睡，而今我已和外婆一样高，外婆倒要靠在我肩膀上，才能睡去。
外婆问我：“婉儿看得见咱们院子上头的那颗星星？是不是很亮？”
“嗯，它一闪一闪的，比其他星星都亮。”我回答。
外婆瞬间笑了：
“那就是你的外公啊，以前我还能看见，现在眼睛花了，看不见他，他会不会生气啊？”
外婆笑着笑着哽咽起来，像个无助的小孩。
外公离开好多年了，一转眼外婆今年80岁。外公走后，外婆没有再找人家，一个人抚养我的母亲长大。
外婆这一生，一小半时间用来幸福，大部分时间都在孤苦无依中度过。
我安慰外婆说：“外公一直都在。我相信他如今在天上过的很好！”
“最近，我时常想起他说的话，离开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，然后守护地上的人。”外婆幽幽的说，“我要去找你外公了。”
后来，外婆果真在夏天要结束时去世了，走的很安详。那天，外婆梳着我从未见过的发髻。
外婆告诉我，那是外公第一次给她梳头，她从未忘记，她要让外公第一眼就认出她来。
晚上，外婆的院子里多了很多人。我悄悄的去看开的正盛的夹竹桃，一抬头，
看见院子上方的夜空中多了一颗星星，就在外公的身旁。
他们靠的很近，闪闪发光，互相辉映。
作者简介：竹谨初，文字有其不老的风情，我在文字的一笔一划和一撇一捺里，等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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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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